第3章

宋春花心有餘悸地等了一會兒,確定外麵的人都走了之後,才小心翼翼地打開廚房門,繼續偷聽。

“嬸嬸你放心,到時候春花姐姐跟我一塊,我們老闆人很好的,會照顧她的。”

“萍萍,有你這句話嬸嬸就放心了,你春花姐也不知道今年是不是犯太歲了,這不,結個婚,還遇見了這些事,你們說說,她怎麼就這麼倒黴啊。”宋母話裡儘是對宋春花這樁婚事的不滿意,對趙建國的不滿意。

宋春花和趙建國的婚事,是兩家的爺爺給定下來的。

當時趙建國找上門來,包了400元的禮金,準備了訂婚信物,還說不用宋家準備什麼嫁妝,隻要宋春花嫁過去就可以。

宋母當時還挺高興的,二女兒的條件也就一般,能遇到這樣的嫁娶條件已經不錯了。

她找人打聽了一下,聽說趙建國這些年過的還不錯,一直獨自在外麵拚搏。而且,當年大饑荒的時候,趙家二老冇有熬住,走了。宋春花嫁給趙建國,還不用伺候公公婆婆。

宋母滿心歡喜把宋春花掃地出門,冇有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,恐怕兩個兒子將來都要因為趙建國的事影響娶媳婦。

宋母一想到這個就一陣火大,嘴巴裡都冒了泡。

她昨晚翻來覆去的睡不著,和宋老爹合計了一個晚上。直到宋老爹今早出門打探訊息,才發現這件事的影響居然那麼大,隱隱要害得他們在村裡抬不起頭了。

他們已經起了讓宋春花出去的心思,現在聽宋二伯母說有門路讓宋春花出去打工,簡直是瞌睡遞了枕頭。

想到這,宋母一拍大腿,覺得靠譜,於是滿臉笑容的跑去宋春花房間,準備和她說這事。

可是,當她打開房門,裡裡外外找了一遍,卻冇發現宋春花的身影。

看到宋老三吹著口哨路過院子,宋母急忙把人逮住,問道:“老三,看到你二姐了嗎?”

宋老三剛想回答,卻看到宋二家母女從廳屋走出來,臉一沉,冇好氣的叫道:“我乾了一天的活,我怎麼知道人去那兒了。”他對這家母女實在不耐煩,要不是顧忌到宋二伯,估計這時候已經抄起掃把趕人了。

這家母女貫會算計他們家的,每次看到她倆,家裡就冇好事。

“哎喲,老三你下工啦,聽說村東頭家最近有好事發生,你知道嗎?”宋二伯母那是看人下菜碟的,對宋老三的態度明顯比對宋春花好上很多。

宋老三聽到她的話,不怒反笑。

宋二伯母懵了,難道不是宋老三在和村東頭家的女兒談對象?

不可能,那天她們母女明明看到了。

宋老三一臉嘲諷,笑著諷刺道:“我剛纔路過村東頭,好像在那兒看到二伯父了,他好像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。”

宋老三大咧咧的說完,見宋二伯母氣的咬牙切齒,低聲怒罵著什麼,不等宋老爹和宋母招呼,她轉過身,急匆匆地跑了。

“叔叔、嬸嬸我出去看一下我媽。”宋萍想掉頭離開的時候,卻被宋母拉住了。

宋母殷切道:“萍啊,記得讓你老闆幫你春花姐留個崗位啊。”

“知道了,嬸。”宋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。等她走到門口的時候,從褲袋裡抽出一條手帕,不停的擦拭剛被宋母碰到的地方,滿臉的嫌棄和厭惡。

宋老三目送著宋萍離開的背影,等她走遠了,才轉過身滿臉失望地看著宋老爹和宋母:“老爹、老孃,你們為了彩禮,已經賣過二姐一次,如今,又要把她再賣一次嗎?”

“混小子,你胡說八道什麼。”宋老爹眼神有點躲閃。

宋母倒底氣十足,嚷嚷道:“老孃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,冇有功勞也有苦勞。這二十年來供她吃穿,花了多少錢?你現在倒責問起老孃來了!是不是你把她藏起來了?”

宋母想著,宋春花那個老實冇用的樣子,能到哪裡去?嫁人出了這麼大的事,都是她給領回來的呢!

“是,我把她送上火車了。”宋老三將責任擔了下來。

宋老爹一聽,氣得臉紅脖子粗。

宋母捨不得打兒子,隻能用老辦法,一哭二鬨三上吊。她熟門熟路的蹲坐在地上,拍著大腿,嘴裡哭喊道:“老孃的命苦啊,都說養兒防老——”

宋老三可不管她的哭嚎,直接掉頭離開,把門一關,隔絕了外麵的吵鬨。

從褲袋裡麵拿出紙條,隻見上麵歪歪扭扭的寫了幾個字:老三,我走了,他們要把我賣給宋萍的老闆。

宋老三捏碎了手裡的紙條,怒火在胸中翻騰。

他現在恨不得把宋萍母女攔下來打一頓,不過,心裡麵的原則一直讓他忍住。

看來,是時候要找點事給那母女倆忙活……不然,天天惦記他們家的家事,也夠累的。

宋老三怒極反笑,滿臉的陰沉與戾氣。

宋春花一聽父母口風不對,就收拾東西跑了。她走的都是小路,一路上躲躲藏藏的,很快走出了村子。

宋春花覺得,如今最危險的地方,就是最安全的地方。她要重新回到趙家村,並且,要夜深人靜的時候回去,這樣一來,會避免掉很多麻煩。

所以此時,她躲在趙家村口比較隱秘的草叢裡,望著遠處的泥巴小路,感受著微風徐徐,層層疊疊的枝葉,發出細浪翻騰般微弱的聲響,聞著空氣中野花野草的獨特味道,宋春花覺得,胸腔裡充滿了舒適感。

她從破舊的布袋裡拿出一塊用枯樹葉包著的烤地瓜,慢悠悠地吃了起來。

早上做早餐的時候,她留了一個心眼,在火灶裡丟了兩塊地瓜,臨走時順便順了出來。

還有她這二十年來偷偷摸摸藏的錢,以及過世奶奶給的首飾,也被她一併帶出來。

趙建國出事,她差點被流氓欺負,這些又不是她想的,她是受害者。

父母固然將她當孩子,可發覺事態不可控後,急於讓她離開,甚至連托付的人是好是壞都不顧了,和往她傷口上再補一刀又有什麼區彆?

這讓宋春花怎麼不寒心?

她不想再重複上輩子的遭遇了:活在流言蜚語裡,最後,每個人都可以踩她一腳,甚至失去做母親的資格,一輩子孤苦伶仃。

既然老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,這一次,她一定會努力改寫命運!